祢江一
“我们要对等,死后互亏欠。”
—Alast.Cyinae.—
炎魈葬产品经理与非典型鹰鸦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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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宗罪】【画胡】但为君故 by.Alast.Cyinae.

预警:合志解禁,CP画龙X胡远晴,灵魂摆渡AU


正文:

 

Summary:“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那天是周五,轮到画龙上班,他的起床不情不愿,但是还是坐在了办公桌前,张着嘴,他打了个哈欠然后低头看了看分配到手的任务。

“你……你确定?”生前为警察的他把夹在手写板上的那张纸向上掀了一下又放下,然后有点不可置信地问边上的另外一个冥府公务员,“今天只需要我摆渡这一个灵魂?”

“我确定,就这一个,”叫周兴兴的公务员神色疲惫又严肃,他摇了摇头,说,“但是我们已经追踪她一个月了,她从北方的一个城市开始跑的,具体的追踪路径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研究吧……说真的,我从没见过执念如此深的灵魂,她上辈子是干嘛的?”

“喔,上辈子是个警察。”画龙说,“居然和我俩是同行,但是既然是警察了,生前抓不遵纪守法的人,死后也不能不按照规矩投胎啊,等着,这个人交给我了,她叫什么名字?”

“第一面,上面写了,”周兴兴摆摆手,说,“我先走了,上头安排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有长期任务,如果你人手不足——”

“我一个就行啦,”画龙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咧开一个笑,“我看看,这谁?胡——远——晴?”

 

画龙对胡远晴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可能是生前的某次表彰大会,他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名字,抬头的刹那他的目光恰好和那个短头发的姑娘交错,画龙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因此至今印象依旧深刻十分。

画龙曲起食指弹了弹报告,叹了口气,想到马上要去抓捕自己的同僚,心上突然就压上了一块石头,他嘀咕道:“难办咯……”

他靠着门框看着手里的资料,手指从这里划到那里,认真琢磨其中的关系。想了十分钟,画龙想不出来,然后丢下那块板子往外走了。

“唉,画龙哥!”同事喊他,“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你还不能走!”

画龙摆摆手,说:“坐在办公室怎么抓这个灵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第一标准,我以前是警察,相信我的判断。我先去了,午饭不用等我一起吃了啊。”

画龙有私心的,他走出建筑物,交了行程卡去了人间,蹲在生前工作的警察局门口开始抽烟。让他这个“警察”去抓“女警”,这算什么事啊。看看资料,生平写的和简历模板一样,再看看这个移动路线,她以前是警察,职业的本能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了,如果自己贸然前往,不仅会被识破,说不定还会被反将一军。她能去哪儿呢?警察应该呆在警察局,除了警察局,他想不到任何可能性。

真烦。画龙丢掉烟头,踩了一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姑娘扎着利落的头发冲这儿张望,目光和画龙的相碰,他立刻就发现了那双无比熟悉的大眼睛。

“胡远晴!”他大喊,“你别跑!你被逮捕了!”

 

胡远晴虽然生前是一个人能打俩的警察,而且能伪装成孕妇制服恐怖分子。但画龙是男子,体力上更胜一筹。他身高腿长,一把抓住了墙头就翻了过去,才喘两口气,眼睛一抬,又看到了拔腿狂跑的小姑娘。

他气得怒吼一声,立马下跳去追逐她的身影。两人是一前一后,足足跑了两条街都不止,最后终究是画龙的步子更大一些,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往边上一偏掰住了她的肩膀。

胡远晴被他掰得生疼,转身往他手腕上狠狠一击,疼得画龙条件反射地松了手。这时他才想起来胡远晴是个练家子,打人的本事不比他逊色多少。胡远晴的一巴掌打在了画龙的手腕上,叫他吃痛不由得松了手。但画龙反应也不差,虽然开头吃了亏,又因为对方是女人出手畏畏缩缩。直到胡远晴一拳挥出直冲他门面,还戏谑地说:“你该不会打不过我吧?”

画龙对这句话不可忍,即刻端正态度调整攻势扫出一腿。胡远晴随即向后一倒,快速闪开这一击。只三十秒,两人立刻过招了数个来回。阳间的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虽然看不到二人打斗的身影,但能感觉好像警察局门口放了一块看不到的大冰块,阴风阵阵让这三伏天都凉爽了七分。

画龙知道,这么打下去他虽然会赢,但是会赢得不光彩,因为他已经能看到胡远晴脸上的汗珠和变奏的喘息了。他决心下一个出拳打在她心口,疼是疼但是毕竟是灵魂状态所以——

“停!”

画龙打出的拳头猛地顿在了空中,他看到胡远晴喘着气,眨着眼睛看着他。许是因为自己是冥府鬼差的原因,画龙很久没有和女性如此认真地注视了,他看胡远晴伸出手包住了他的拳头,然后突然说:“布,我赢了。”

画龙感觉自己给戏耍了,而胡远晴松开了手哈哈大笑起来。听到胡远晴爽朗的笑声,画龙却觉得自己窘迫,从口袋里掏出银色的手铐晃了晃,说:“好了——”

“大叔,你现在要抓我走了对不对?”胡远晴微微侧头,伸手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说,“你要把我拷上手铐,然后送到冥界对面交差,这样你就能下班去吃饭对不对?”

画龙的行动微微一顿,其实他很想说自己样子应该很年轻应该算不上是大叔,但是这些话还没出口胡远晴就已经两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爽朗地说:“我懂我懂,我啊,死之前的时候也想着要下班,谁喜欢上班啊?谁都不喜欢。活着的时候时间就总是不够,死后还要给人打工,这谁高兴啊?”

画龙想了想,说:“可是给冥王打工,不用去投胎。”

胡远晴盯着他,老半天,才叹了口气,说:“大叔啊,你给职场PUA了。”

画龙觉得自己落伍了,和胡远晴相互注视了一会,他抬起手摇了摇手里的手铐,说:“大家以前都是同事,都知道警察办案有多难……现在公务员也不容易,你看,你都把手伸出来了,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咱们走咯?”

“不不不,”胡远晴立刻抽出手,神情一下严肃了起来,说,“大叔,你搞清楚,是我觉得你以前是警察,你可以理解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来让自己被你抓到。”

 

撕打耗费了他俩了不少力气,话说完以后画龙和胡远晴一起坐在台阶上,胡远晴咬着一个青菜蘑菇馅的包子。她啥都没和画龙说,就拿自己的食指在一个报纸上指指点点,连个禅机都不给就叫画龙自己感悟。画龙把那张报纸左看看右看看,终于从字缝里找到了一张寻人启事。

“嚯,看来大叔已经找到重点了,”胡远晴凑到到画龙的鼻子底下,说,“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

画龙觉得小姑娘看不起他,于是说:“我生前是警察,受过专业的训练,我不会害怕。”

胡远晴说:“这个失踪的,是我们的线人,埋伏在一个早点铺里当服务员,看看报纸的这一个版块,密密麻麻的都是寻人启事,实际上,更多的失踪的人因为没有钱所以连寻人启事都没有……”

边上的老客从俩人身边走过,因为人多,所以他大声地问说:“老板,之前小武呢?我好久没见着这小子了,他上哪去了啊?”

画龙又看了眼报纸上失踪者的名字,手里的包子顿时有点不香了。胡远晴还在那吃,含糊着说:“小武失联的第三天我就来南城了,我根据他留下的线索,查找了所有他停留过的地方……”

画龙听的专心,看胡远晴戛然而止,立刻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死了啊,”胡远晴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笑嘻嘻地说,“大叔,你现在知道我的执念是什么了吧?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可不能死,我还要,嗯,追下去,我在这里已经找到一些眉目了,但是你们这些鬼差追的太紧啦,还好现在是你来,我们可以联手找这件事的真相!你看,那个拐卖集团的中介点就在这附近。他们这两天就要转移走,机不可失!但是他们最近绑架了新的小孩,有几个已经给买家预定了……对了,我们还要找到小武,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他的安危……”

画龙是不可能说类似“你已经死了你不用管这些了”的这种话的,他只是看着手上的包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帮你呢?”

“因为你以前是警察呀,”她凑上前,手搭着画龙的肩膀,满脸感慨,说,“我在表彰大会上见过你,那是我唯一一次去帝都呢!哎呀,我死得太早了,要不然,我们没准可以一起领奖。我要站你右边,这样,这样拿着证书,我也是武警,我可不比你差!”

 

“你要插手这件事吗?”

画龙原来是在走神的,冷不丁给这句话拉回了现实。他一转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撑着伞的周兴兴。

没有声音,周遭的人和物还有时间全都静止,而周兴兴面带微笑,看到了边上的包子铺,说:“啊,自我死后,已经许多年没有吃早饭了。”

他绕过画龙,伸手去拿蒸屉上的包子,可惜伸出的手穿过了热腾腾的食物。他叹了口气,说:“唉,我都不能触碰人间的东西了,看来我是真的死了很久了,我记得我好像……是二十三岁的时候死的。”

“死于缉毒。”画龙记得,他这么和周兴兴说。周兴兴的伞微微向上抬了一下,他笑着说:“是的。”

“生前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周兴兴叹了口气,说,“但是和你,还有老寒,一起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我还是不能忘记的。我们每个人都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死法,都已经放下了对人间的执念,画龙哥,你也必须这样,你不应该因为她对人间有所惦记。你要知道,我们掌控不了生死,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现状。不说了,这样,我给你放个小假,我相信你能解决好事情的。”

画龙看周兴兴笑眯眯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问:“你是要扣我的公休假?”

周兴兴的眼睛转了转,说:“这是调休,还有,胡远晴姐姐是个好姑娘,你们合作,事半功倍。”

这位冥府公务员把事情丢给他之后把伞一收就原地消失了,时间即刻走动,胡远晴跳到画龙面前,伸手一指他胸口,说:“咦,大叔,你手里是什么文件?是之前冥府要逮捕我的通缉令吗?有没有DDL啊?”

画龙嘴里的脏话因为周兴兴的消失没法骂出来,他低下头,看到可能是周兴兴走时留下的文件袋,觉得这小子还算是兄弟,好歹给了个线索。

然而打开后的内容却让画龙面色一凝,胡远晴凑上去想看,他立刻就将其塞回了文件袋。

“小武已经死了,”他说,“死于活埋,一个月前……应该是你们失联的第二天,他就遇害了,尸体现在应该藏在你说的那个作为中介处的出租屋的元楼门口的第二个老槐树下面。我们马上去,现在,立刻!”

他顾不上胡远晴,抓着文件袋就开始飞奔。

 

生前作为警察的记忆开始复苏,画龙自己是鬼差的状态,一般人类是看不见的,但是胡远晴猛地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他还是心下一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大叔,”胡远晴摆摆手,说,“我已经死啦,他们看不到我的。”

他们从那几个路人身边走过,走过的时候胡远晴恶狠狠地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画龙赶忙捉住她的手,说:“这是做什么?”

“鬼拍肩,”胡远晴哼哼两声,说,“我看到啦,他们有欺负楼下怀孕的小花猫的,我不喜欢他们……”

她抽出手,绕过画龙,蹲下身子开始挖老槐树下面的土。从人间的视角看,画龙觉得地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很诡异,他说:“我们不能过多地干预人间的事情。”

胡远晴扭头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让画龙想到了资料袋里她死不瞑目的样子,咳嗽一声躲开了小姑娘的眼神,但是声音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大叔,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的人,英雄是不会说这种丧气的话的。”

“‘英雄’是用来哄我的女儿的,”画龙说,“我已经努力在做英雄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救下所有的人。我曾经参加过缉毒行动,我也曾经做过卧底,但我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我后来什么都不怕,我后来什么都可以去做,可是人还在死去,你是,小武是,我最后也是……”

“大叔!”胡远晴喊他,“人终有一死,早晚的事,你别天天想这种没用的东西。人活着就好好活,我们存在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好好活着。”

明明是自己来帮她的,画龙想。但是胡远晴伸出手去拍打他的后背,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踮脚,但是他弯下了腰,开始喘息,然后抱住了她的肩膀。这么做的时候,一片老槐树的叶子落在了胡远晴的头发上,他的动作一顿,然后松开了手,拿掉了它。

 

“从这里走,”胡远晴提醒他,她看上去比初见画龙的时候严肃了不少,从某个角度看,她好像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特警队长,她说,“他们没有枪支,但是有一点雷管,管制刀具很多基本都是混混流氓。”

胡远晴撇过脸,说:“他们就会欺负女人和小孩子。”

“对付这种乌合之众我们两个绰绰有余。”画龙说。

胡远晴眯着眼,她说:“大叔,我们俩都已经死了,死人不是不能揍活人吗?咱们应该去制造机会,让能揍他们人来揍。”

画龙看向她,胡远晴神色认真,不像假的,他心中倒是多了说不出的古怪,他说:“你以前是这样的吗?”

胡远晴回头看他,画龙说:“你以前是这样的吗?”

“大叔,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胡远晴蹲下,将槐树下的土堆扒拉出一点痕迹,她眯着眼睛看树上的鸟巢,说,“你或许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你看我,就像看初出茅庐的菜鸟,没有能力没有计划……大叔,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人间的样子了?”

临近下班和放学的五点钟,城市的道路上,小贩们推着板车出现,人间的声音一下子热闹起来。成熟水果的香气和裹着糖衣的山楂混合在一起,老人牵着孩童的手从情侣身边走过。画龙想,要是晚一些,华灯初上,那样的人间,千金不换。

乌鸦开始在天空中徘徊,胡远晴仰起头,叹息了一声,说:“大叔,你不觉得,要是活着就太好了吗?这样的人间,我每天就都能看见。我下了班,坐在台阶上,看人来人往,来去匆匆。要是你走过,那就更好了。”

画龙没有回答她,他看到那些乌鸦飞向他们,围绕着土堆开始啄食。这一奇观吸引了很多人聚集,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赶走了那些乌鸦,尸体随即暴露,白骨和腐烂的引起了人群的一阵惊慌。画龙和胡远晴站在人群中,没有人看到他们。

胡远晴的神色开始变得难看,画龙说:“小武……”

“他是卧底,他反水了,”胡远晴说,“他不老实,偷了账本,又想要继续隐藏自己警察的身份……我是因为他死的,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有人一刀插在了我的后背上。”

 

死前的记忆突然潮水一样将胡远晴卷入颤栗的恐惧中,她抬起手,好像掌心纹路都被干涸的血迹填满。

死亡是最原始的威胁,经历过死亡的人更知道其含义。胡远晴的巨大反应让画龙手足无措,他试图安抚她,劝说她,可是她的呼吸和存在都越来越薄弱……

“大叔,”胡远晴说,“大叔,你说,我会死第二次吗……”

“不会,绝对不会,”画龙说,“我引渡了那么多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你……你有没有什么留恋的人?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清醒过来,胡远晴?胡远晴!”

胡远晴拍开了画龙的手,没有再喊他“大叔”,她并没什么反应,只是托着下巴坐在单元楼门口的台阶上。此时落日的余晖开始氤氲,从天际线开始蔓延的晚霞笼罩了她清秀的脸庞,胡远晴的影子被笼罩在在温柔的暮色里,晚风吹起她的发丝。这时画龙才想起来她死的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如果她没当警察,此时应该正捧着奶茶跟朋友逛街,她会在晚霞下自拍吗?她本来也该好好活着,就像她从前拯救过的所有人一样。而胡远晴只是在台阶上伸开了腿,仿佛这是个平淡无奇的假日,而他们也只是在闲聊着琐事。她说:“大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还活着,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画龙没有说。胡远晴安静地坐着,等到红光从她的脸上挪开了才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干完件大事似的轻松地说:“大叔,我们去给那些混蛋一些颜色瞧瞧。”

画龙拉她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她手心肌肉的颤抖,他低下头,看到了胡远晴慢慢变得透明的手,他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时间不多了,我在人间呆的太久了……唉,早知道刚刚就不看夕阳了,不过没关系,有大叔呢。”

她笑着看向画龙,好像他能为她顶天立地似的。

 

他们在晚上摸进了地下室,里面的气味让人皱眉,几个被捆着的小孩锁在墙角好像睡着了。胡远晴小心地凑近,她刚上前一步,那些孩子就因为她身上的阴气蜷缩了一下。

画龙上前去给孩子们松开绳子,按照规定他不能直接对人间进行干涉,他把绳子的边缘做成磨损的样子,然后虚虚地将其搭在原本放的位置。胡远晴翻出了在一楼呼呼大睡的看守的手机,她捣鼓了几下,发送了一条短信然后删除了记录。

“都是乱码,”胡远晴有点恼,她说,“但是用来定位足够了。”

实际上,如周兴兴所说,画龙想,他们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为此努力着。他们沿着一个小山坡向上走,然后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肩膀挨着肩膀,看着门是怎么推开,然后孩子们是怎么跑出来的。胡远晴的手碰了碰画龙的手背,警笛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慢慢地环绕了那间屋子。

“他们要回家了。”胡远晴说,画龙说,“是的,那么,你也要跟着我回去了。”

胡远晴对着太阳抬起手,阳光下,她的手已经完全透明了。画龙不忍多看,他没有拿出手铐,只拍怕胡远晴的肩膀,说:“走吧。”

 

一道石板桥出现了,往后走,是人间,向前走,是冥界。胡远晴眯着眼睛笑了,她跺了跺地,看着在一边监督她上桥的画龙,有些感慨,说:“大叔,你是急不可待要送我上路然后自己下班啊。”

“你一个月前就应该上路了,”画龙说,“现在事情解决了,一切都要恢复正轨。”

“一切都要恢复正轨,”胡远晴重复了一遍,她抬起头,凑到画龙的面前,说,“大叔,我有个问题:你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画龙记得周兴兴给的文件,他说:“你是死于背后插了一刀。”

“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刀?菜刀?裁纸刀?或者是日本刀?”胡远晴看着画龙,继续说,“那你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子弹?刀具?炸药?或者是水库?”

画龙原本想说,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会记得,可是刚要开口,却感觉喉头发紧,胡远晴的手捏住了他下巴上的软肉。

“别说,我明白。”她说。

“你怎么会死呢?”她垂下眼帘,重复了一句,“你怎么会死在这个时候呢?”

“大叔,你就当这是一场梦,漏洞百出,有人死了,有人在夕阳的时候来人间看你。你不会死,你是希望,所有人的英雄,至少我这么觉得。”

画龙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他不相信有如此真实的梦,但是他低下头,错愕地看到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那么虚弱,好像快要消散成星屑。他没有感觉疼,没有感觉痛,他抬起头,看到胡远晴垂下的头发和伸出的手,她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那么慢,那么真实,明明就在眼前。

胡远晴松开了手,两只手拍上了画龙的心口,一个用力把他推向了人间。画龙不知道为什么胡远晴的力气一下子变得那么大,下坠的瞬间他看到自己的记忆如胶片一般播放在眼前。特案组,雨夜,闪着光的枪械,泡在泳池里的尸体,整齐划一的大口号,有人向他伸出的手。在其中,有几帧闪过的胡远晴的脸,画龙伸手要去抓,却看到胡远晴笑吟吟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自己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大叔。”

他好像出现了幻听,耳鸣和眼花都环绕了他。在医院的病房里,包斩疯狂按铃去找医生,苏眉则是伸出手指摇晃了好几下问他知不知道这是几。

画龙苦笑,他问,我睡了几天?怎么感觉很久了?坐在一边的梁教授合上报纸,说,一个月了,之前我们处理失踪案的时候你掉进了水库,然后你就进入了植物人的状态。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伸手就要去拿案卷。很多事情开始串联,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见到胡远晴的时候,她在他的背后,撩了一下头发,说,你赢了,我就嫁给你,你输了,就得娶我。

她才是那个死去多年的,假公济私的,至今不忘的。那么多年了,画龙的低下了头,还是能听到葬礼上雨声磅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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