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江一
“我们要对等,死后互亏欠。”
—Alast.Cyinae.—
炎魈葬产品经理与非典型鹰鸦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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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分裂】【葬魈】cadaver by.Alast.Cyinae.

我知道他死了。

水滴落下,我抬头,空中,那是他悬挂的上身。他的腹腔空空荡荡,半截身子和肠子滑落在我脚边,而我不低头看。

“阿葬。”

我喊他,抬起手,又不知如何去将他触碰。他离我太远,而我又太像下一个会被挂起的人。当他的血再一次滴落的时候,我瑟缩了一下,把自己藏到他的影子下。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想起他有一次这么和我承诺,“无论是在亚卡夏还是在外面,不离不弃。”

阿葬的尸体轻轻摇晃了一下,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挂在阳台上的风铃。

叮叮当当的。

我觉得阿葬的血已经流干了,水滴声已经寂静,我擦了一下眼睛,看清了他下垂的手指。苍蝇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慢慢地盘旋,它们窃窃私语企图分食他的血肉。我想赶走它们,我所以抬起手,但无法碰触到。

我站着,蚂蚁从我的脚背上爬过,河流一样慢慢地钻入阿葬的肠子,低下头,我的眼睛开始发黑,直到天空开始出现刺眼的白光,强迫现实进入我的视野。

空空荡荡的。

然后是轻不可闻的呼吸声,我的心脏准时地落了一拍,转身就看到了阿葬躺在床上。他的胸口起伏,在呼吸,是活的。我知道马上是七点钟,亚卡夏医院的检察员会来我们的房间,他们会给我们注射药物并强迫我们穿上拘束服。

然后是实验,他们把我们关进房间,或许是给我们戴上会播放整整一小时的噪音,又或者会给我们放血和做化学药物治疗。我记得有一次他们用很刺眼的光照射在我的皮肤上,我感觉皮肤好像被一千根零下三十度的针给扎了。

回来了之后我和阿葬说起这件事,他说:“我也遭受过,这不可怕,我们是一样的。”

然后当晚,他就死了,死的时候身体被一分为二,血滴在睡在床上的我的脸上。我醒是因为机械钟表的巨大走动声,睁开眼的时候我立刻就被这受过酷刑的惨象给骇住了。

我杀过人,我见过比几滴血更可怖的场景,但是所有的都没有眼前的吓人:因为那是阿葬的尸体,悬挂在空中,随着一点不可察觉的风摇晃。

我此生从未想过如此的场景,我从未想过阿葬会死,会如此凄惨地死。早上的时候他还用小拇指勾住我的,说,不要害怕,这不可怕。晚上的时候他就被人切成了两块,上面一段,下面一段。他的血好像早就已经流干了,不会再流了,这几滴落在我脸上是施舍,是怜悯,是赏赐。

滴滴答答的。

每一个晚上,我都能看到如此的惨象,每一个清晨,阿葬又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床上。我原以为是实验对我造成的后遗症,于是我反抗并打伤那些医生,我还以为是每天吃的东西有问题,我偷偷地把东西倒掉了好几次。

可是每一个晚上,阿葬的尸体都会在我的面前出现。我救不了阿葬,我取不下他的上半身,我只是看着,后来我的脖子酸了,于是低下了。

我看到阿葬的半边身体还在地上,我抱起了他的下半身,我知道,这是我现在可以拥有的东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复活,我只把我的脸贴向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肉,那么白,那么粉嫩,新鲜得让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阿葬,”我的身体因为闻不到的血腥味颤抖,我说,“我不会抛弃你的,阿葬,我们不离不弃。”

我依旧试着去取下那具悬挂的尸体,我找了很多工具,我用了很多方式,无数个夜晚我在拼命努力,白天的时候阿葬又说我黑眼圈重,我却无法开口说那可怕的噩梦。

“阿葬,”某天我忍不住想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可以想象到吗?”

他坐在我的对面狼吞虎咽午饭,听到我的声音立刻笑眯眯地看向了我,那一刻,我又觉得他永远都不会死:他这么耀眼,这么生动,这是什么样的死才可以带走他的生命?我想不出,我于是含糊着说“开玩笑的”想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可是阿葬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说,想象到了,是湮灭,是什么都不剩下。我有些不可置信,我望向他,他看着我,神情认真好像不容谎言。他不知道,此刻我的心落下了,我知道那个梦一定是假的,那不是他,只是噩梦的影子。

我在晚上抱住阿葬,他说:“为什么要离得这么近?你的头发毛茸茸的,弄得我感觉下巴好痒啊。”

我不回答他,我觉得只要抱住他,他就不再会被腰斩。那个晚上没有噩梦,我抱着他,手没有松开,他的身体也没有分成两半,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他的呼吸平稳是活着的阿葬。

成就感填充了我的心脏:我太高兴了,我救下了阿葬。他自然是不明白我的欣喜,只觉得我今天气色不错,吃的东西也比平时多了不少。我不解释,但还是把盘子里的东西向他推了推。

我突然注意到一只扇动着翅膀的苍蝇开始慢慢靠近阿葬,幻觉中那些飞虫环绕阿葬尸体的记忆开始袭击我。我无法忍耐,抬手就把它一巴掌拍死了。碾成肉泥的苍蝇尸体从我的手和阿葬的脸之间掉落,我回过神才看到阿葬有些震惊的眼神。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马上缩回手从桌边站起身,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向了我们。阿葬是这群人心里的“首领”,平日里我和他的关系也是出了名的好,而刚刚我的举动颇有反目为仇的意思,这叫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有种想逃走的感觉,我没有办法解释我的行为,很多事情都太过于荒谬,其程度甚至可以和亚巴顿的起因类比。我沉默,也没有动作,打算接受一切现实,最坏也不过是被吊起身体被一分为二。在那些人围过来对我进行审问之前,阿葬抓住了我的手,和他们说:“我和他有话说。”

他没有继续吃饭,而是拉着我的手带我回到了房间,等门关上后,他先我一步松了口气,然后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说,没事了,他们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阿葬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做吗?”

阿葬抱着我肩膀的手收紧了一些,好一会,他才说,不,没必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试探性地把手抬起然后放到他的后背上,而他没有拒绝。我的右手向下,接着是梦魇中腰斩他的位置。此刻的我的全部动作都停顿了,我只保持着这个动作,我感觉此时此刻比梦更吓人。

以那道伤口为分界,我的左手摸到一片冰凉,但右手触碰到的温暖好像那是活生生的血肉。


后记:收录于个人葬魈本《好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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